“可是我沒有選擇啊。”安琪道。

“怎麽叫沒選擇？你不幫他就是了，你又不是他什麽人，說是妹妹，都不是親生的。”白雪道。

安琪沈默。

“安琪，你喜歡上陸巖了對不對？”紅裳突然對安琪道。

安琪猶豫一下，知道瞞不過紅裳，點點頭。

“那你想清楚了，你選擇救他，你就死了，我們也不會告訴他是誰救了他，因為一旦告訴他，會讓他愧疚一輩子，我們一般不會做這種百害無一利的事。

也就是說，你選擇救他，他醒了，會完全不知道你的存在，從此和別的女人共度一生，到死，也不會知道，他有一個非親生的妹妹，為救他付出了生命。”

“安琪，想清楚，人的生命，只有一次，永永遠遠不會再有了。”

小青鄭重地對安琪道。

潔白的月光如婚紗一般，籠罩天地。安琪擡頭看天，或許古人把月老當成姻緣的神仙，不是沒有道理。

看，這一刻的月光，像不像天地的媒人？

“我想好了。”

許久之後，安琪說出四個字，淚水滑落臉頰。

“既然如此，那我開始了。”

紅裳伸出兩根手指，在空中一劃，一道紅色的沙光飄向安琪，安琪在光霧中慢慢閉上眼睛。

與此同時，紅裳從懷中拿出一個水晶瓶，打開瓶塞。

“出來吧。”

一道綠悠悠的光束，從水晶瓶流出，傾瀉在地上慢慢匯聚成人形，和安琪一模一樣。

“你要我們完成的考驗，完成了。”紅裳對眼前的綠霧虛影說道。

“那就開始吧。”虛影說道。

“聖雪飄落，剛才我對安琪說那些話，也是對你說的。

今夜是月圓之夜，你留在陸巖體內的一半靈魂，會與你這道靈魂產生交互。這是你救陸巖的唯一機會。

但是我也要告訴你，如果你同時救陸巖和安琪兩個人，你的靈魂將永遠消失。

你不但不能回到你的母星，完成你的覆仇計劃，而且整個宇宙，都不會再有你這個人。

武仙座檜木星系第三百七十五代星主娜塔莉紗維，將不覆存在。”

在零號實驗室，最後時刻，陸巖並沒有擊碎聖雪的頭部。

聖雪的靈魂得以保留，飄出了忘川深淵。在即將消散時，被紅裳收容。

“讓我再看一眼月光。”

聖雪擡頭看天，明月高懸，聖雪手上撫摸著一只手鐲，哪怕是肉身毀滅，靈魂消散，這手鐲也沒丟失。

……

“陸巖，穆雪婷這一生，害了很多人，但她唯獨沒害過的人，只有你。她想過殺蘇冰，但在升仙湖底，看到你對蘇冰的態度後，她就放棄了這個念頭。

在橿原神宮，她說她很想殺了我，那時我被梨香用槍打傷，她帶著已經瀕臨死亡的我，殺了實驗室的所有人。

然後，她想殺掉我，但最終，她沒這麽做，她還用她的修為救了我。

因為她知道，你不想讓我死，所以，她也不會讓我死。

她活得很矛盾，很掙紮，她心裏，是想把我和蘇冰，還有江希影，都碎屍萬段的，可是她總是在最後時刻想到你，最終，都下不了手。

在蓉城，你媽媽阻止你和她在一起，她就對你母親動過殺機。

在燕京，她殺江希影的機會很多。但是她選擇在婚禮上動手。

她不是一個善良的人，很壞。可是，她不想辜負你。”

蓉城西錦區，陳記燜蒸羊肉館。

記燜蒸羊肉

桑梓依和陸巖靠窗而坐，桌子上的羊肉石鍋，騰騰地冒著熱氣。

桑梓依將橿原神宮之後，發生的一切，都告訴了陸巖。

穆雪婷在橿原神宮殺完人，但最終沒殺桑梓依，只是囚禁了桑梓依。還為桑梓依療了傷。

回到華夏，為了不讓陸巖發現，穆雪婷早就將桑梓依藏進了忘川深淵。

後來穆雪婷被陸巖打下忘川深淵，行將就木，那時的她，無比地想殺了桑梓依，可是最終她沒那麽做。

她告訴桑梓依，她已經知道，陸巖已經不愛她，七年後的陸巖，再也不是高中那個喜歡在陽臺上看她打羽毛球的少年。

時光改變了一切，再也回不去了。

“她吸納了斯文德三人的所有功力輸入我體內，讓我用聖雪給的功法療傷，說我會活下來的。

還有蘇冰體內有木靈珠，也是她告訴我的，她在升仙湖的龍洞中，就已經知道了，二十年前的黑龍珠，是被蘇冰吞了。

蘇冰之所以沒被黑龍珠強大的能量吞噬，是因為蘇冰也是花與劍計劃的受害者，她出生時，就被註射了基因藥劑，是那些基因改造藥劑，牽引了黑龍珠的力量，讓黑龍珠的力量融入蘇冰血脈中。

她在給蘇冰解除基因藥劑的毒素時，就已經發現了。她給蘇冰註射那些基因藥劑，不過是激發了蘇冰體內原來的基因病毒反應而已。

但是她不能告訴你，她不想讓你覺得蘇冰很重要，她也不想讓人知道蘇冰體內有木靈珠，而招致追殺。

因為你一定會報覆她，那受傷害的就是你。”

“陸巖。”桑梓依看著眼前熱騰騰的羊肉，對陸巖道：“說穆雪婷蛇蠍心腸，一點不為過，說她做人沒有底線，泯滅人性，也不為過。

那是因為，她所有的柔善，都已經被她的父母，被她的同學，被這個社會的人，消磨殆盡，僅存的那一點，全部留給你了。”

陸巖靜靜地聽著桑梓依說話。

“她……最後有什麽遺言嗎？”等桑梓依說完，陸巖問道。

“她讓我把這個交給你。”

桑梓依拿出一個玉絲吊牌，遞給陸巖。

陸巖看到這個吊牌，一下子眼睛就紅了，淚水在眼眶打轉。

這是在晉西匯演前，自己給她的，目的是……打廣告。

“她說，你曾經想送她很多禮物，都沒付諸行動，送她一棟房子，她也一天都沒住過，這是你唯一送過她的東西，希望你安葬她時，把它和她合葬。”

陸巖接過玉絲吊牌，緊緊握在手中。

“還有呢？”

“她說，她想跟你來吃一次，陳記燜蒸羊肉。”

桑梓依看了一眼這家羊肉館：“可惜，這個願望，她永遠也不能實現了。”

陸巖拿起筷子，夾起一塊冒著熱氣的羊肉放在嘴裏，突然埋首桌上，淚水如雨下落，掉在地上啪嗒做聲。

桑梓依坐在陸巖對面，靜靜地看著陸巖。

時間一分一秒過去，當陸巖擡起頭來時，桑梓依依然坐在對面，除了鍋裏的羊肉涼了，一切沒變。

“梓依，你也一定要離開嗎？”陸巖對桑梓依道。

桑梓依點點頭：“陸巖，我身上背負了太多罪孽，早在橿原神宮時，我就該死了。

我和你母親不一樣，橿原神宮背叛你了你母親，所以，她可以報覆橿原神宮。

但我……不可以。

我在最絕望的時刻，被我義父收留於橿原神宮，橿原神宮對我有養育之恩。佐藤原次，橿原神宮的忍者，不是我的叔叔伯伯就是我的發小朋友。

可是他們要麽因為你，要麽因為我而死。

整個橿原神宮的地下實驗室，所有科學家，所有藥品，是橿原神宮和整個扶桑的百年心血，也因為我和你，而毀於一旦。

陸巖，我做不到找你報仇，可是我也不能跟你在一起，否則，何以面對叔叔伯伯們？何以面對義父？何以面對原次叔叔和所有縉武社同仁？”

擦了一把眼角的淚水。

桑梓依繼續道：“我回去領罪，若被行刑，你一定不要為我報仇，咱們上一代的仇恨，害死了多少人，你也知道。

千葉貞依，聖雪飄落，她們自己也都是仇恨的犧牲品。

若縉武社處決我，我就當為義父還債，我的命，要是沒有義父，早在我父母死那一天，就沒了。

如果僥幸不死，你也不用來找我，我會在和歌寺出家，青燈古佛，為扶桑……還有你，祈福。”

……

陸巖陪著桑梓依出了羊肉館，走在街上，陸巖不是不想勸桑梓依留下來，可是桑梓依該說的都已經說了，自己沒有理由留下她。

陸巖也知道，自己不可能留下她。

這一段路，應該就是自己和她走的最後一段路了吧？

“媽，快給我拿錢。”

就在這時，街邊突然響起一個刺耳的聲音，陸巖和桑梓依回望過去，只見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年，推搡著一個擺地攤的老頭。

“是他？”陸巖擰眉。

“你認識那少年？”桑梓依問道。

陸巖搖頭：“我不認識，我認識那老頭，那老頭是穆雪婷的爸爸。”

“啊？”桑梓依一楞。

“這少年看來是雪婷的弟弟，聽雪婷說，她爸媽最寵這小兒子，就是因為這小兒子出生，她的境況越來越差，老兩口連雪婷生病的藥錢都不給，也要給小兒子買玩具。

只是奇怪，穆雪婷爸媽不是帶著小兒子移居國外了嗎？怎麽回來了？”陸巖一臉疑惑。

“小強，你不能拿了，這些錢是用來明天進貨的，你拿走了，怎麽進貨啊。”

老頭急得快哭出來了，雙手抱著錢盒子，不讓少年碰。可是他年老體衰，哪裏爭得過少年，少年一把將老頭推倒在地，搶了錢盒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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